胡毅回到西殿，這一夜都沒有睡好。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雪妃瞪大了雙眼死在他面前的模樣。然後又從噩夢之中驚醒，坐在床上，半響才回過神來。一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，幸好只是個噩夢，夢裏的那張臉他十分熟悉，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後怕

當年他剛剛入宮，做了宮裏的一個小小侍衛，為了榮華富貴，最後鋌而走險，替主子辦了這麽一件事，倒是改變了命運！雪妃也是他殺的第一個人，而且是一個無辜之人。

他心中多年，因為這事耿耿於懷。就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貪念，害死了本與他無冤無仇之人。他的良心終日惶惶不安，所以後來，即便他也有機會入軍營，成為一方將領，可他卻是不願意因為別人的死成全自己！榮華富貴，得來的太容易，反而讓他倍感壓力。在這樣的情緒裏，胡毅有著一些內疚。可時間久了，也僅僅只是一些內疚罷了！

今日拂煙突然提及雪妃，讓他那顆惶恐不安的心，被時間掩埋，突然又一瞬間被人揭開。好像讓人窺見了他當年做的那件不為人知的醜事！胡毅緩緩呼了一口氣，起了床。

蘇姚按著拂煙的提示，連夜去了一趟胡毅在京都的府邸，在他府中觀察了一圈，心中暗暗感嘆，這個胡毅也算是老來得子，所以對這個兒子格外寵溺。不僅上私塾有家奴跟著，回家上個茅房都有人跟在後面，擔心他摔著碰著，實在過分保護。

蘇姚抱著胳膊，在墻後觀察了許久，等待一個合適的下手機會，結果發現，她想要安安靜靜的將那孩子帶走是不大可能了！這孩子連睡覺也都有人看著，蘇姚暗暗嘆息，看來只能盡力動作小一些，幅度小一些，最後是盡量不要驚動到太多人！蘇姚抽出劍，在月下看了看，身子已經率先一步飛了出去，破門而入！

第二日清晨，天色剛剛亮起，莫非再次入了宮。趙牧選擇避而不見，莫非便跪在了禦書房外，久久不起。以前跟著陸公公的一個小太監見了，悄悄去了乾元閣給拂煙報了個信。

拂煙心底一陣難受，最後拉著那小太監道，“公公，你幫我一個忙，幫我替莫侍郎傳句話。告訴他，此事不能與皇上硬拼，否則性命不保！反倒中了他人奸計！”

小太監點點頭，將飯菜擱在了桌上，急忙去了禦書房給莫非傳話。

莫非濃眉高挑，心中暗道：即便是中計，煙兒，我也不能看著你嫁給皇上！但想到拂煙的話，莫非心裏也有了考量。站起身來，對那傳話的小太監道了聲謝，就急急出了宮門。

侍衛上前對著趙牧稟報道：“皇上，莫侍郎走了！”

趙牧楞了楞，“走了？呵呵，這個莫非，不是看朕要娶拂煙，一副想要與朕拼命的模樣嗎？怎麽這就走了？也才跪了兩個時辰！你說說，他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賈八平一笑，“皇上，走了不正好嘛！這個莫非要真與您鬥，那也是找死不是！皇上，聽說北羥人已經退出了天厥城百裏之外，看來是不敢再進犯了。只不過渭水那邊，南周人的攻勢不減。只怕周廉王未必可以抵擋得了啊！”

“抵擋不了，那朕就治趙智個死罪，先除了這個阻礙！趙厚現在神志不清，這些人還想指望這趙厚，還想奪這東璃天下，實在可笑！倒是北羥人，不好招惹！南周現在攻打我渭水之地，可他那後方都快要被西昆人給占去了！

西昆雖然是個亡國殘兵，可也將那南周人趕離了自己的地方。我東璃與西昆怎麽說，也是有著姻親關系，要是我們聯合起來，南周必然慘敗！

可北羥就不一樣了，北羥人驍勇善戰，這可是個野蠻民族！先生對於天下或許滿懷謀略，但要說到領兵打仗，先生怕是不知道了！這個世上，什麽最重要，就是活著！北羥地處漠北偏遠之地，物資匱乏，常年有流民到天厥城。而更多的是，餓死在了沙漠上！

北羥想要改變，就只有不斷的擴大疆土，所以，北羥人要真的鐵了心，攻打東璃！只怕朕的這個東璃山河要損失一半了。”趙牧雖然平庸，可也忌憚北羥人，怕他們真的打來。

賈八平點點頭，“皇上如此說來，這北羥人的確是難對付啊！不過，皇上一心想著如何抵擋北羥，眼下時局不穩，北羥人這一次吃了敗仗，難保下一次不會卷土重來。到時候誰輸誰贏，還真不好說了！與其想著如何抵擋，皇上為何不想一想如何先拉攏呢？

這北羥人迫於物資缺乏才會想著發動戰事，皇上不如給他們一些甜頭，或許他們就不會將矛頭指向東璃，與東璃開戰了！”

趙牧細細回味之後，臉上露出笑意，“對啊！朕怎麽沒有想到！賈先生可真是高明啊！只要這北羥人的物資得以保障，他們也不會再攻打我東璃了！不如朕就贈北羥一些田地銀錢，再賜一些錦緞布匹，實在不行，朕就挑幾個美人兒送去北羥，先生以為如何？”

“皇上，不可！”賈八平忙道，“這賞賜一事，當年先帝就曾做過，可這北羥人還不照樣進犯嗎？這一點點甜頭對於北羥人來說，只是鳳毛菱角罷了！皇上，依小人拙見，不如就將漠北的三座城池劃給北羥，這樣一來，北羥人就沒有借口在攻打東璃了！”

趙牧聽後，猶豫道，“這，這漠北三城，其他兩城倒是無妨。只是這天厥城，是我東璃抵禦外敵的重要屏障，我東璃歷代皇帝都對天厥城加以鞏固，這也是日積月累的一道屏障。若是讓給了北羥，朕擔心……朕擔心日後北羥人要是想要攻打我東璃，那可就易如反掌了！”

賈八平規勸道，“皇上，天厥城固然重要，可北羥人現在若是竭力攻城，皇上以為憑著現在的東璃國力能夠抵抗幾時呢？再不成，若是北羥人舍近求遠，繞道以西北地，渭水地攻城，皇上以為，東璃又能守得住幾時呢？”

“這……莫洪川一死，東璃怕是沒有可調用的良將，憑東璃現在，怕是守不住多久的！”

“既然如此，皇上還有何擔憂的！不如暫且安撫北羥人的情緒，北羥人得了漠北三城，也將進入休養生息之時，絕不會再出兵對付東璃！皇上大可趁此機會，好好操練兵馬。等到時機成熟，再奪回這漠北三城也不晚啊！

反之，皇上若只是小恩小惠，滿足北羥人一時，一旦這樣的小恩小惠，不能滿足的時候，北羥人一定會變本加厲，舉兵來犯。到時候只怕是要拼著滅了東璃的心思了！”

趙牧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剛剛焐熱的龍椅上，這位置他才剛剛坐上，他可不想這麽快就沒有了！漠北三城的確很重要，可相比整個東璃，怎麽說還是這東璃江山更重要的。

趙牧一時拿不定主意，看了看賈八平，“賈先生，容朕想一想再說吧！”

賈八平嘴角暗暗浮出弧度，低頭拱手拜道，“皇上三思，那小人先行告退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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